还有总是微笑的长发青年，以及温柔看着他的英气女子。
最后，
最后是一张俊秀的脸，难得微笑着，看着她。
泪水划过面庞，这一世太过短暂，还没好好相守，就要抛下他，他……
巫炤啊……
冷意逼到心脏，她知道没有时间了，捏着笔，颤抖着写下几个字：“好好活下去……”
“啪嗒——”
炭笔掉落在地上，摔成两节。
后来她的灵魂便被拖入这块石头，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一只鬼。
全然不知她死后，巫炤和缙云同时赶到，两人一个癫狂一个崩溃……最后巫炤带走她的冰冷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回了西陵。
他踏入破碎的城池，穿过那些倒下去的建筑，石头……来到地底的花海。
没了灵力阵法的维持，绯纤兰早已枯败，巫炤亲手挖了一个大坑，把她葬在了这里。
当初说好的誓言，他从没变过。
待我解决完这一切，我便来陪你。
枯败的花叶里，像是埋葬了两个人。
后来巫炤的行事开始疯狂，他亲手杀死了所有获救的工匠，甚至下达密令，逼死了迁居到有熊的西陵旧人。
他一步步，以他自己的疯癫方式，为西陵，为他自己，为恕羽……去报仇。
魔族又在各地出现，接到消息后，巫炤便带人前往，千里奔驰，一路所遇的，无论人魔，皆杀！
在他看来，人也好，魔也好，都是毁去西陵的罪人。
包括他自己。
恕羽看着他无差别地杀人噬魔，无数次想喊出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他疯掉，却什么也做不了。
鬼是没有眼泪的，大约生前已经流干了，恕羽痛苦地看着一切，最后回到那块石头边上。
她在石头附近时，会慢慢幻化出实体，离开石头，就会迅速消失。但如果她实体时带着石头，便能行走，和生前一样。
不过这样，会消耗她自身。
或许是灵魂之力，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她有预感，消耗掉这些，她便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
彻底，化为虚无。
可是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不可能在这里呆到有人发现她为止，巫炤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是她的原因。
变出实体后，恕羽靠着魂体和实体的切换，尽量减少消耗，潜入了有熊。
她没有去找巫炤，直接找到了缙云。
缙云这几日在不眠不休地练剑，谁劝都没有用。
他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起那些死去的人，西陵，集泷，蒲葚……还有巫炤的那句话：
此世除去生死之别，不用在相见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或者说是在拖延什么，是等自己身体崩溃，去见巫炤一面，还是什么呢？
他想起了侯翟的话，巫炤的疯狂行为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愤怒，若不是看在他和姬轩辕的份上，或许都有人要去杀了他……
其实明面上没人敢跟缙云说，私底下，已经有人这样跟姬轩辕提过了。
姬轩辕什么都没有做。
缙云苦笑了声，姬轩辕是在等他做决定。
恕羽留下的恩情，整个轩辕丘都铭记于心，她最后写下的几个字，何尝不是对他们剩下的三个人的期盼呢。
好好活下去，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难了。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恕羽，听到她轻声喊：“缙云哥哥……”
缙云痛苦地闭上了眼，难道他要亲手杀了巫炤吗？
她那么喜欢巫炤，他怎么跟她交代？
“缙云……”又是一声呼唤，这一声要更清晰一点，彻底惊醒了缙云。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如十多年来秀美，他怔怔地喊了一声：“恕羽——”
“是我，”恕羽露出一个笑容，又带了一丝歉疚，“那天，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真的，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缙云一动不动，生怕一动，就打破这样的幻像。
恕羽慢慢走过来，轻轻抱住了他，“是我，我的魂魄没有消散……天上那群神仙果然是胡说八道，缙云，我变成了鬼……”
缙云抱住了她，也感觉到了这具身体，没有一丝温度，他眼眶湿润起来，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久，他才轻声问道：“你来见我，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恕羽沉默了。
缙云自顾自说道：“噢，我知道了……你是看到巫炤做了那些事，怕我们对他不利吗？”
他看着怀中的少女，眼神恍惚：“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生气，也是情有可原，恕羽——”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恕羽哀伤地看着他，准备安慰她，却又听到她一字一句道：“缙云，不要让他再错下去了……”
缙云愣愣地看着她，恕羽悲伤地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哽咽道：“巫炤已经疯了……你以我为饵，引他出来。然后，杀了他吧。”
……
缙云一向听她的话，最终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他出于私心，没有提到恕羽，以当初一同救援巫炤的战士为饵，引出了巫炤。
其实根本不用太费心，巫炤都没有怀疑消息的真假，直接赶赴他们埋伏好的地方。
他看见缙云出现在那里，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想到，他们会有一日站在这样的位置。
缙云第一个开口：“巫炤，收手吧……你已经杀了太多无辜的人。”
巫炤冷笑了一声，睁开血红一片的眼睛，空洞又满含怨恨：“无辜？西陵受难的时候，他们却好端端活了下来，他们有什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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