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的天幕,雷霆逐渐散去,剑山顶上,迫人的气势瞬间席卷天地。
蚩尤伸出手,轻轻一握,那道气势瞬间被压制住,肉眼可见几番震动下便溃散了。
“来,招他来。”蚩尤对恕羽示意道。
恕羽不明,但也没说什么,她伸出手,素白的指尖聚起一点白光,飞向始祖剑。
白光还没靠近,就被吞噬,像是一粒小石子扔进了深渊。
一点反应都没有。
蚩尤对恕羽敷衍的行为没说什么,两人等了一会儿,蚩尤终于死心,刚欲自己取剑,空间忽然一荡——
始祖剑飞了过来。
蚩尤慢慢垂下胳膊,眼睛里闪现一丝笑意。
始祖剑悬在恕羽面前。
她能感应到一道强大的气息,带着压倒性的气势,迎面而来。
恕羽身子晃了晃,一口血喷了出来,落在剑身上。
蚩尤看见恕羽脸色迅速白了下去,问道:“怎么了?”
恕羽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摇了摇头,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没事。”
刚刚始祖剑劈了她一剑。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剑,而是一种对灵魂的攻击。
猝不及防,没有一点防备的机会,恕羽的灵魂被劈的结结实实,差一点身体直接崩溃。
蚩尤察觉到了什么,一只手按住恕羽的肩膀,给她输送魔力。
另一只手伸向始祖剑,还未触及,就被狠狠一弹。
蚩尤无奈地收回了手,无论怎么试,那个人还是不肯见他。
不,襄垣已经不是人了。
他声音黯淡下去,“恕羽,你试试。”
恕羽刚缓过气,她握紧了拳头,又很快松开,试探着伸出手。
始祖剑没有反应,直到恕羽握住了剑柄,都没有反抗。
蚩尤又道:“试试召出剑灵。”
恕羽一愣,试着侵入灵魂之力。
又是一道攻击,恕羽直接跪倒在地,大量的血从她嘴里涌出。
眼前一片黑暗,意识难以支撑,蚩尤皱了皱眉,给她源源不断输送魔力。
她的灵魂本源受到攻击,魔力也不能改善体内的伤势。
蚩尤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有些不明白,襄垣明明接受了她,为何还是抗拒她……
恕羽大口大口咳着血,无力地跪倒在地,撑着始祖剑才不让自己倒下。
好不容易吐完了血,恕羽拼命呼吸着,像是濒死的鱼儿,她咬牙道:“陛下……我……能让我……先回去吗?”
这什么破剑,照面就是这么凶残的两剑,差点弄死她!
蚩尤没有说话,凝视着始祖剑。
恕羽快要扛不住了,身体渐渐发虚,她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蚩尤,它……它在……吞噬我!”少女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蚩尤无动于衷,像是在思索什么。
恕羽半跪着,看不见他的表情,她感觉道呼吸都快要不行了,猛地甩开始祖剑,自己倒了下去。
始祖剑被她扔到了一边,却还在不断吞噬着她的灵魂。
恕羽身体发冷,她终于看见了蚩尤的脸。
他在打量着她,似有一丝惋惜。
恕羽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他在惋惜什么?
惋惜自己掌控不了这把剑吗?
可是她要这破剑干什么……明明是他……
蚩尤捡起了始祖剑,即便被抗拒,他依然能牢牢握住这把剑,不像恕羽,被始祖剑两剑一劈就差点挂了。
恕羽强撑着要爬起来,一只手悄悄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咔嚓——”一只脚踩碎了她的胸骨。
蚩尤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依旧清澈温和。
似千年来看着她的每一道眼神。
虽然魔族没有人那样的血肉之躯,身体也只是魔气所化,但是不意味着她不疼。
恕羽身形一闪,衣袂飞舞间,透明的长剑瞬间出鞘。
“锵锵锵——”
金石相撞之声!
恕羽堪堪挡住了这一剑,手中的长剑嗡鸣声不绝于耳。
她看着面前这个强大的男人,惊怒交加道:“蚩尤!”
蚩尤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轻描淡写的一剑。
一道金线划过漆黑的剑身,上万片魂魄碎片被咒文牢牢束缚在剑中,剑锋所到之处,无坚不摧!
又是一声金石铁鸣声!
旋即,又响起了尖锐的哀鸣声,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
细碎的,透明的,粉末顷刻四散开来!
恕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大股鲜血从唇间涌出,她也没有动一下。
她花了几百年,重铸的剑,就这样被碾成粉末。
她抬起头,看着蚩尤。
之前所有逃生的念头全部散去,各种猜测也散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杀了这个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恕羽眸中赤红一片,浑身滚烫,干涸的身躯再一次充盈了魔力。
她在焚烧自己的灵魂。
这是她最后的力量。
蚩尤看着这个疯狂的少女,皱了皱眉。
先是一剑斩破对方的攻击,然后掷出一枚黑色的石头。
铸魂石!
正是恕羽的那枚,死死压制住了恕羽的灵魂。
火焰熄灭,重新被冰冷吞噬。
恕羽无力地倒下。
她看着蚩尤提着剑一步步走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蚩尤突然对她痛下杀手。
要杀她,几千年来,他有无数次机会。
为何……
蚩尤停在她身边,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
一剑穿透她的心脏。
始祖剑欢悦地发出嗡鸣声,飞快地吞噬着恕羽的灵魂。
蚩尤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女闭上眼睛,轻声道:“抱歉了……”
襄垣想要你,那你只能去死了。
他慢慢离去,剑山的阵法,开始黯淡。
恕羽脑海最后一幕,是那柄插在她胸口上的剑。
最后的一瞬间,她认出了刻在剑身上的两个字——
断生。
……
遥远的鄢陵,城外的湖水岸附近。
黑衣青年在粉衣少女的带领下,破除了迷阵,进入了一个古老的墓穴。
墓穴深处,眼形棺椁被人打开,这些亡命之徒,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
他们惊慌失措逃去,却没能抵挡饥饿的亡灵。
被毫不留情吞噬殆尽,这些人,至死都不知道他们放出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吞噬了那几人的血肉,那具骨瘦如柴的躯体才勉强能动。
破旧的衣服,没有头颅的身躯。
亡灵坐在棺椁上,抱着自己的头颅,灰黑的指尖慢慢勾画出纹路。
极淡的微弱血色,一个半圆形的标记慢慢浮现在他面前。
标记亮了亮,很快消散了。
找不到另一半标记,自然只能消散。
那只手无力地垂下,曾经他在另一个人身下种下另一半标记,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醒来——
可是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长梦终结,醒来后还是存了那么一点奢望……
到底,还是梦啊。
亡灵抱着的头颅,眼角留下血红的眼泪。
既然这世间已经没有她,又为何让他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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