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二级研究员，许岚是没有资格过问方穹这个一级人员的工作内容的，但是以往方穹并没有拿这种权力去压他，问起什么也会尽量老实地告诉他。
但方穹最近明显有事情瞒着他，或者说从再早一点的时候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免谈论到某些话题。
比如雷觉的事，比如那天那个高大男人的事，再比如地球二号最近的事。
一个一级研究员的助手还是能知道一些事情的，研究所的上面几位加强了对地球二号的关注度，这份关注度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许岚看来反倒感觉像是黑夜里发着荧光的野兽的蠢蠢欲动。他隐约觉得地球二号内部一定是有了什么新发现，这发现让人产生了占有的想法。
可他上下能打听的都打听了一遍，就连廖凡也什么都不知道，地球二号的研究员们看起来还是一派平和安逸，每天依旧过得像复制粘贴。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又隐隐担心，才会忍不住过来敲响书房房门的。
“直接进来吧。”方穹一贯柔和温润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许岚推开房门，方穹坐在电脑前，正抬头笑着看向他。见他抬眼看过去，便往后退去腾出一块空地抬手招他过去。
许岚走过去俯身在他眼睛上亲了亲，靠在桌子边沿看着他。“怎么了？”方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捏着，“怎么不好好休息，今天可是周末。”
秋日早晨的暖阳透过窗户柔柔地打在书房朴素的木色地板上泛起淡淡的哑光，窗外那颗菩提树倒还是郁郁葱葱，肥大的叶子在风里相互拍打着发出细微沙沙声。
“我……最近实验到底发生什么了？我觉得你们似乎瞒着很多事。”许岚犹豫再三，还是看着方穹琥珀色的眼睛问了出来。
像是意料到他早晚会问这个问题，方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凑过来搂住他的腰把他搂进自己怀里，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小岚，等到你需要知道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又是这样。
许岚没有动作，只是任由他磨蹭，方穹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无奈，“真的没什么大事……”
“你为什么老是不肯告诉我你的烦心事？我很没用吗？”许岚看着方穹的眼睛，不自觉地皱着眉，“我们说好要一块生活，你却不肯把事情告诉我，我也想帮你，你能不能不要一厢情愿地把我当成需要被保护的对象啊？”
他用着平淡的语气发着脾气，勉强维持着冷淡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些许埋怨，方穹愣了愣，没能开口，只是抱紧了许岚。怀里安安静静的人却是不怎么情愿了，抬手挣开了他，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离开走出了房门。
过了几天，李毅揉着太阳穴瘫在方穹办公室的沙发上，注意到许岚的位置暂时空着便斜眼看着方穹：“你在搞什么呢？把人给气坏了？”
他的老同事苦笑了一下，“我觉得我当初就不该把人扯下水，现在弄得他很不开心。”
“我不是劝过你了？两不还是义无反顾的？”
“你别把事情透露给他，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方穹捏了捏眉心，李毅却撇了撇嘴，“我说你到底把人家当成什么了？一块过日子的人能这样遮遮掩掩不肯坦诚相见的吗？”
方穹没回答他，皱着眉把早就凉透的茶水一口气全给灌了下去。
他知道这样瞒着许岚很不对，但是他却始终不放心，郑裘最近盯他盯得很紧，研究所所长最近也时不时问起地球二号的进度——绝对是实验内部有人泄露信息了。
就在一两个月之前，地球二号的实验员过来告诉他观察到实验内的虚拟世界的运转轨迹开始发生转折，进入了历史学家总结出来的高速发展期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但那天那个观察室的负责人惊喜万分地说出——“虚拟世界的科技发展看起来极其迅速，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的科研水平就会超过咱们！”
这话听起来荒唐的要命，创造者还在走路，他的产品却已经开始坐飞机了。
他当然没有相信这个推论，在那名研究员的再三保证之下他和李毅一同去了观察室，在看见那些虚拟人物着手研发火箭时两人便意识到这件事是真的。
按理来说这的确应该是让实验发起人高兴的事，但两人却是神色凝重地叫来观察室的负责人嘱咐了保密通知，那名研究员带着疑惑不解的神色点了点头表示会通知所有观察室研究员。
李毅捏了捏白大褂里的薄棉衣，“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你打算怎么办？”
事情的恶化看起来比他们所想象的要严重很多，世界频道上到处都是极端自然现象的报道，虽说目前他们所在的国家尚算太平，但只要稍微加以留心就能发现新闻版面的夹缝里藏着一些看起来很不真实的事件。
在大部分忙碌的人们看来，石油的价格本来就是天天在涨，城市车辆限流也是很早就有的事，那些高呼着世界末日的小文章更是司空见惯。最不寻常的事，大概就是今年夏天的电费暴涨以及不久前下发的延迟供暖。
一般人大概不会天天把对末日的担忧挂在心上，这很正常，也很正确。毕竟谁想得到这一秒自己还在笑闹打屁，下一秒全世界就得接受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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