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裴谦和尤玉竟然都不在家。
裴嘉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家里还是没有一个大人。
家里的所有佣人都在前些天陆续回家过年了，按照惯例，最后一天下午离开的王婶会给他们一家包好饺子放在厨房。到了晚上，他们自己去煮一下就可以了，而这个工作通常是交给江海的。
裴嘉言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三个小孩已经吃了一地的糖果包装纸了，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他们还没回来？”
由于之前已经和双胞胎兄弟两个说开了，他们对裴嘉言也就不再畏惧，相处起来自然了很多。
裴珈松回答：“爸爸一天都不在家，妈妈是吃过午饭出去的，现在都没回来。”
这时，大门突然传来响声，然而回来的既不是裴谦也不是尤玉，而是刚刚从段宅回来的江海。
一进门便看到以裴嘉言为首的四个少爷齐齐看着自己的江海，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询问地望向裴嘉言。
裴嘉言叹了口气：“他们现在还没回来。”
江海抬手看了看表，也不禁蹙眉，确实有些不正常。
裴嘉言思索片刻，走到墙边，拿起电话，拨了裴谦在洋行办公室的号码。
半晌，他放下了无人接听的电话。
这个时间，洋行没有人值班，裴谦也没在那里，那他们会在哪儿？
裴嘉言凝眉沉思，双胞胎和温澈也不敢出声打扰他，江海想了想，开口道：“要不要我去老爷往常常去的地方找找看？”
还未等裴嘉言答话，院子的大门又传来了响声。
尤玉刚推开客厅的门，就感到气氛怪怪的，等看清客厅里的状况，更是有些摸不到头脑，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语气听来竟有三分心虚。
不过此刻裴嘉言无暇顾及其他，只皱眉看着她身后，确认没有裴谦的身影，才漠然地开口：“你没和父亲在一块儿？”
尤玉一愣，摇头道：“没有啊，我下午出去办了点事情……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客厅里的气氛愈加凝重起来。
这个时候，裴嘉言和尤玉也顾不上再针锋相对，裴谦的失踪，倒是给这两人换来了一个短暂的和平。
“我刚刚给洋行办公室打过电话，没有人接。”裴嘉言说。
尤玉担心地说：“他没跟我说过今天要去哪，最近他应酬都很多，会不会是在和哪个老板谈生意？”
裴嘉言摇头，略带嘲讽地说：“你见过哪个老板会在除夕跟别人谈生意？你在上海不是人脉很广吗？挨个去问问啊。”
尤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倒真的走过来拿起电话，准备联系什么人。
第一个电话还没拨出去，外面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几个人连忙跑出来，只见裴谦从驾驶位下来，衣冠凌乱，满脸疲惫，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看到院子里的人，他愣了愣，掩饰地咳嗽了两声，整了整衣领，倦怠地吩咐江海去把车开进车库。
江海侧头，看到裴嘉言微微颔首，这才过去开车。
裴谦心里来气，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平静地让大家都进屋。
见他只字不提自己的去向，裴嘉言和尤玉也都知趣地没有问，心里却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一家人在一种安静的诡异氛围里吃完了这顿有些迟的年夜饭。
饭后，双胞胎和温澈在花园里放爆竹，江海在一旁仔细着他们的安全。
裴嘉言也抱着胳膊靠在旁边，一边看着温澈他们，一边用余光瞥着不远处站在裴谦身边的尤玉的脸色。
因为年前的那件事情，裴谦事后虽然说了裴嘉言，但是也教训了尤玉，所以尤玉也不敢再明着对温澈表现出什么，何况今天是除夕夜，无论如何也不能搅了新年的气氛。尽管这个年已经过得年不像年了。
等到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三个小孩已经困得不行了，不过倒是坚持守完了岁。裴谦和尤玉也按照规矩给了他们红包——包括温澈在内的一份。
裴嘉言对他们的自觉很是满意，规规矩矩地拜了年道了谢，只不过依旧没有管尤玉叫“母亲”。
尤玉心里发堵，但是见裴谦并不在乎，便也只得作罢。
裴嘉言没让江海帮忙，自己一个人抱起瘦瘦小小的温澈回了房间。
娴熟地给温澈换了睡衣，把人塞进被子，裴嘉言自己却没感到困倦。他坐在床边，就着床头暗黄的灯光，静静端详着温澈恬静的睡颜。
在裴家住了几个月，温澈已经不是刚来时瘦得脱形的样子了，虽然比起圆圆润润的双胞胎还是显得瘦了些，但是脸颊眼窝都饱满了不少，脸色也十分红润，就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裴嘉言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
睡梦中的温澈睫毛轻轻颤了颤，像雏鸟柔嫩的羽翅，软软的扫过裴嘉言的指尖。
裴嘉言微微勾起唇角。
虽然这个除夕没有母亲，没有姐姐，但是有温澈。
好像……也不那么孤独。
新年第一天的清晨，一大早温澈就被外面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吵醒了。
裴嘉言醒得更早，早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等着他睡醒。见温澈醒了，便笑着俯身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在他耳边小声道：“阿澈，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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